希望在 Windows 上修改字體，跟我討論了好一會兒 Windows 的字體渲染問題，他向我吐槽「也沒個講得清楚的教程」。確實，Windows?的字體渲染問題一直是一個老大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吐槽?Windows?的字體有多難看、macOS?的字體又有多美觀。

實際上，微軟在這方面并非毫無作為，而是進行過多次優化。但由于軟硬件上的種種限制，讓廣大群眾至今沒能真正享受到高質量的字體渲染效果。

今天就讓我來帶大家仔細講講?Windows?的字體渲染為什么這么差，以及如何用穩定的方法解決字體渲染問題。

Windows 的字體渲染問題出在哪里？

長期使用 macOS 的用戶可能無法理解 Windows 用戶到底在發什么牢騷。

為了有一個直觀的感受，我在 Windows 和 macOS 中各截取了一些文字。對比一下下面這兩段文字，就會發現它們的實際觀感區別很大。

將 macOS 下的文字放大后觀察，字體美觀、邊緣厚實，一筆一劃很是清晰。

Windows 的字體只能算是能夠看清，但邊緣總有些發虛，對比之后則略遜一籌。放大后觀察，邊緣有一些紅綠小色塊，「安」字中間的一橫顯得顏色很深，整體多少有些不協調。

而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我總結了以下 3 點——

屏幕顯示分辨率低

屏幕的顯示分辨率是首當其沖的問題。

為了描述這個問題是怎么出現的，除了屏幕本身的分辨率和尺寸之外，我們還需要了解顯示器的一個重要參數：PPI（Pixels Per Inch），指的是「每英寸的像素數量」。

我們可以用一個公式來計算出屏幕的 PPI：√(縱向像素數2 + 橫向像素數2) / 屏幕尺寸

比如一塊 1920 x 1080 的 15.6 寸顯示器，它的 PPI 就是 √(19202 + 10802) / 15.6 = 141.21。從這個公式中可以看出「同等分辨率的屏幕越大，PPI 就越低」。

如果我們想在屏幕上顯示文字，就需要在像素點陣中填充內容。比如你想在 12 x 12 的點陣下塞進一個中文漢字，只用黑白兩色填充就只能得到圖中的點陣文字。只有換成一個更大的點陣，筆畫之間才會有空間填充更多的筆畫細節，從而使筆畫之間變得更為順滑。

近些年出產的 Mac 都配備上了 Retina 屏幕，分辨率從 2560 x 1600 到最高的 5120 x 2880 不等，PPI 可以達到 227。實際使用時，macOS 通常會采用縮放，讓一塊高分辨率的屏幕顯示更多的內容，文字自然會變得更加清晰。

而 Windows 方面，仍然有大量的電腦在使用 1920 x 1080 的分辨率和更低分辨率的顯示器，大多數萬元以下的筆記本配備的也是 1080P 甚至是 1366 x 768 的顯示器。一塊 15.6 寸的 1080P 屏幕，PPI 只能達到 141 上下。相比高 PPI 的 Mac，Windows 的文字顯示自然比不過它。

所以，屏幕分辨率屬于 Mac 天然的硬件優勢。

字體問題

第二個問題在于字體。?字體的字形不同，也會影響字體的顯示效果。

比如在 Word 中使用四號宋體，邊緣會顯得模糊，而小四、五號等字號時，邊緣則十分銳利。即使直接在 Word 中使用蘋方字體，邊緣也會出現一定的模糊。

這種進行模糊處理的方式，其實是?Windows 對于低分辨率屏幕下字體顯示進行的特殊處理：Hint。每個字體本身會帶有一個 GASP 表，Windows 的渲染引擎會根據這些 GASP 表來判斷是否需要做處理。

當屏幕分辨率過低或是字太小，不足以顯示所有文字細節時，Windows 就會啟動 Hint 讓文字變得更清晰，這本來是一件好事。

然而如果字體的 GASP 表不完善，就會讓 Hint 誤操作，本來就是可以正常顯示字體的高分屏，但經過 Hint 處理過后，原本清晰的字體反而變得模糊、筆畫高低不平了，這就是字體本身的問題。

這個問題曾出現在 Windows 的默認字體微軟雅黑上。如今最新版的 Windows 10 中內置的微軟雅黑已經進行過優化，比以前要好很多了。

渲染方式問題

如果排除上面兩個因素，最后的問題就是系統的文字渲染方式了。

粗略地講，Windows 目前采用三種不同的渲染方式，它們之間是相互補充的關系，同時存在于系統中。

• GDI+（Graphical Device Interface）：GDI 渲染指的是圖形設備接口，屬于 Windows 的核心組件之一。GDI 的歷史很悠久，許多年邁的 Win32 軟件都采用 GDI 來渲染字體。GDI+ 是它的改進版。
• ClearType：為了提升 LCD 屏幕的字體渲染效果而推出的改進功能，也是目前 Win 10 主要采用的字體渲染方式。準確地講這并不是渲染引擎，稱為字符平滑工具、抗鋸齒功能更為合適。
• DirectWrite：為了提升高分辨率屏幕的字體渲染做的優化引擎。需要開發者做支持，全面進入 DirectWrite 時代還需經歷時日。目前主要是 UWP 應用在使用。

其中的傳統字體渲染引擎 GDI 很老，采用 GDI 的 Win32 軟件在高分辨率屏幕下使用 100% 之外的縮放就會出現模糊。但由于采用 GDI 的軟件實在太多，牽一發而動全身，微軟無法輕易換掉 GDI。

于是 ClearType 便應運而生。ClearType 的原理是讓顯示器的 R , G , B 次像素放光，在 x 和 y 軸上增加一些顏色進行微調，使得文字更清晰。

不過這尚未真正解決問題，在 Windows 10 默認啟用 ClearType 的情況下，文字表現依然不佳。最前面的對比圖中，Windows 的文字邊緣就有這種紅綠小色塊的身影。在低分屏下，這種小色塊會讓文字邊緣顯得「有些糊」，中文的筆畫也會有深有淺。

于是微軟又推出了新的 DirectWrite 引擎，它就是為了取代 GDI 和 GDI+ 而誕生的。它的渲染方式已經和 iOS、Android 上采用的 FreeType 引擎效果接近，只是我們日常用的許多老軟件未做適配。所以這也是為什么 UWP 應用的字體渲染會比 Win32 軟件看起來要好一些的原因。

如果做一個形象的比喻，那么 GDI 就是年邁的老人，ClearType 就是一副眼鏡，DirectWrite 則是更能干的接班人。

可以發現，字體渲染方式的問題其實是多方面的，根源就在于 GDI 的老舊、ClearType 的不完善、軟件不跟進 DirectWrite 這些問題上。這幾個渲染方式會影響到優化時的一些操作，我們后面還會提到。

如何搞定渲染

了解字體渲染效果差的原因之后，我們可以發現 Windows 的字體渲染問題還不少，這些問題可以有很多種解決方法，括號中是解法的簡單概括——

• 顯示器分辨率過低（更換硬件）
• 老軟件適配差（Win32 應用、單獨調整）
• 字體本身產生模糊（更換字體、修改字體本身）
• 字體丑，想換字體（更換字體）
• 渲染時產生的模糊（更換渲染引擎）

明確了問題和產生問題的原因，那我們就根據這幾個問題來分別做出對應的優化。

下面我從簡單到復雜，介紹多種優化字體渲染的方法。由于沒有人會愿意因為美觀而舍棄系統的穩定性，所以在下列方法中，不會出現改動注冊表、手動修改系統文件的方法，穩定性?永遠是第一要素。

解決顯示器分辨率過低、老軟件適配差問題

其中顯示器分辨率屬于硬件問題，想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可以選擇購置 2K 分辨率以上的顯示器，Windows 在高分屏上的字體渲染表現不俗。然而，考慮到 2K 顯示器「同樣不俗」的價格，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在現有的硬件資源上進行軟件優化。

如果想在現有的硬件上做優化，最簡單最安全的方法自然是 Windows 內置的方案了。

直接修改縮放

在 Windows 中提供了一個簡單的「縮放功能」來放大系統的界面。它的效果是讓一個文字獲得更多的像素點。從而獲得更好的視覺體驗。

在「設置 - 系統 - 顯示 - 縮放與布局」中調整「更改文本、應用等項目的大小」，從 100% 到 200% 不等。這些選項中 Windows 會給出一個推薦選項，可以選擇適當提升一檔。

如果你覺得 200% 的縮放仍然不夠，「高級縮放設置」中允許你調整到 100% - 500% 之間的任意數字。不過一般不建議改動這一項。

修改單個應用的縮放

不過調整縮放之后，會讓一些對 DPI 縮放支持較差的老應用出現嚴重模糊，像是老版本的迅雷、QQ 等軟件。這時候可以單獨調整應用的縮放。

在軟件的快捷方式上右鍵，打開屬性菜單。如果是在任務欄上的軟件，「右鍵圖標 - 右鍵菜單中的名稱 - 屬性」就可以進入屬性設置界面。

然后在「兼容性」選項卡中，選擇「更改高 DPI 設置」，選中「替代高 DPI 的縮放行為」。其中的?應用程序?指的是讓軟件保持 100% ，系統?指的是根據系統設置的縮放比例來調整（可能會變得模糊），系統（增強）?會對那些基于 GDI 渲染方式的軟件進行更多的優化。

所以如果遇到了上面的問題，你可以選擇使用?應用程序?或是?系統（增強）?來做一些特殊調整。

修改字體大小

如果你目前正在使用的就是高分辨率的屏幕，反而覺得有些字太小、看不清。又不想調整所有界面的縮放，那就可以根據需要單獨調整文字的大小。

在「設置 - 輕松使用 - 顯示 - 放大文本」中調整滑塊，然后選擇「應用」。

之后電腦會進入半分鐘左右的等待時間，結束后，Windows 中的所有文字都會被放大一些，文字的觀感也會有所提升。

這三種方法都是 Windows 內置的方法，經過簡單且安全的操作，就可以讓我們在分辨率稍低的顯示器上獲得較好的文字觀感。同時解決了一部分老軟件的適配問題。

解決字體本身產生的問題

如果調整了屏幕縮放，文字依然模糊。那就需要解決字體問題了。替換字體有兩種思路：

1. 更換字體：用別的字體作為默認字體。?對系統造成的破壞最小，隨時可以改回來。
2. 修改字體：對默認的微軟雅黑進行處理。?對微軟雅黑進行處理，讓它獲得更好的視覺效果。

全局更換字體的簡單方法

更換系統字體有許多方法，小軟件、小工具也不少。這里推薦一個來自日本開發者的「全局字體更換」開源小工具：noMeiryoUI，noMeiryoUI 的特點是針對亞洲字符集字體做了優化。軟件可以在?Github 鏈接?下載。

noMeiryoUI 的操作和使用都非常簡單。你只需要事先找到并安裝一個適合日常使用的字體，要避免選擇缺胳膊少腿的字體，以免改完后出現許多?□ □ □。

然后就像在編輯器里修改字體一樣，點擊?Select...?直接指定系統全局所用的字體和字號大小。選擇字體時，同一個字體可能會有多種字符集（簡體、繁體、日語等），這在 noMeiryoUI 中可以單獨選擇。當然也可以分別對標題欄、圖標、調色板標題、提示、消息框、菜單的字體和字號進行單獨設置。

然后選擇?Set All?就可以替換完成。

經過 noMeiryoUI 替換字體后，大部分 Win32 軟件（包括系統軟件在內）改變默認的字體和字號。noMeiryoUI 無需開在后臺，一次替換就能長期使用。

為了展現替換效果，我選擇了和系統字體差別明顯的幼圓字體。軟件中采用 DirectWrite 渲染的部分文字是無法替換的，菜單則被完整替換了。

修復字體 Hint 模糊的方法

字體模糊的情況通常在采用 125% - 200% 縮放比例的情況下發生。所以修復微軟雅黑、宋體等系統默認字體本身產生的模糊，也是一個可行的方案。

上面講到由于錯誤的 GASP 信息產生了不正確的 Hint，那么禁用 Hint 就能讓文字變得更銳利一些。在這篇 @HydricAcid 的?《修正 Gasp 表來去除字體 Hint 的教程》?中進行了詳細的解釋，采用的是極限社區的 @RadarNyan 提供的「去除所有 DPI 下的 Hint」方案。

大致的思路是：使用批處理腳本處理系統默認字體的 GASP 信息、進入命令行模式（解除字體占用）、將處理后的字體覆蓋原字體。

這個操作與換一個字體作為系統字體不同，它會修改并替換系統字體文件本身，在未做備份的情況下替換字體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可預料的后果（字體顯示問題、藍屏等）。所以安全性和兼容性比較一般，不是很推薦。不過它可以解決 DirectWrite 模式下的 Hint 模糊問題，需要的讀者可以進入該鏈接按步驟操作。

解決渲染時產生的模糊

如果調整縮放、修改字體都沒有緩解字體模糊，就需要采取一些其他手段來解決字體渲染引擎產生的模糊。

更換系統字體渲染引擎：MacType

更改字體渲染引擎是一個龐大的工程，只要是有文字的地方就會用到字體渲染，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得不慎重。

Windows 上表現出色的字體渲染軟件是?MacType，它可以幫助改善 Windows 中基于 GDI 的字體渲染，并支持熱替換系統的默認宋體。你可以在它的?Github 鏈接?下載到 Beta 版本。

MacType 的加載方式

下載并安裝后，MacType 會進入一個用戶向導界面，你可以自主選擇 MacType 的加載方式。

這幾種加載方式的優缺點已經在軟件界面中詳細說明，如果要概括一下：

• 注冊表加載：體驗最好，開關需要重啟系統。
• 服務加載：平滑度較高，開關需要使用服務管理器。
• 不使用自動加載：拖動到圖標上加載，可以只針對特定渲染效果較差的軟件修改。
• MacTray 托盤獨立加載：可以單獨設置一些應用是否渲染。
• MacTray 托盤兼容加載：兼容性最好。

如果想要全局使用，我個人比較推薦服務加載，軟件不會影響到注冊表，停用時比較方便。

如果只是想針對個別軟件進行字體優化，則推薦?MacTray 托盤獨立加載。

這些加載方式各有優缺點，大家可以衡量一下自己對于美觀度和穩定性的要求，來選擇最適合自己的方法。

MacType 的配置文件

如果你不想做過多的配置，直接使用第二步中預設的默認配置文件，點擊完成就配置完畢了。如果對這個配置的渲染效果不滿意，可以多試幾個，也可以自行配置文件。在網絡上也有不少 MacType 相關的字體和配置文件。

不過 MacType 的功效仍然是有限的，它不支持采用 DirectWrite 字體引擎的軟件（主要是 UWP 應用）。你需要做更多的配置才能實現。在這篇 @Weiyi_Kong 的?《用 MacType 拯救你的 Windows 字體 | 一日一技》?中，對于如何用 MacType 來修改 UWP 字體有詳細的介紹。

由于需要手動修改?C:\Windows\System32?目錄下的?EasyHK32.dll?文件，這里不再展開講解。有興趣的讀者可以移步這篇文章進行更多研究。

MacType 的其他注意事項

盡管 MacType 的效果已是十分喜人，但它作為第三方軟件，仍然不可避免地出現一些問題。

它的兼容性一般，它在大部分情況下都能正常運作，但在部分軟件、游戲、驅動程序中會出現錯誤的文字渲染，比如一整行文字擠在一起。如果追求工作環境的穩定，則不建議使用 MacType。如果你在安裝 MacType 之后，一些原先可以打開的軟件忽然打不開了，一定要記得在 MacType 中排除這個軟件。

順帶一提，目前 Chrome 會默認開啟 DirectWrite 且不可關閉，這種情況下使用 MacType 偶爾會產生沖突。網上有許多人求禁用 Chrome 中 DriectWrite 的方法，其實沒有這個必要。只需要在 MacType 中關閉針對 Chrome 的渲染，并在 Chrome 中修改瀏覽器顯示字體就可以了。

小結

Windows 的字體渲染問題并非是微軟完全不作為，因為在 Windows 10 的 1703 和 1809 中，字體方面都得到了小幅度的改進，微軟雅黑這個字體本身也經歷了多次迭代，還有傳聞稱今年四月份微軟將會用蘭亭黑體替換掉微軟雅黑。但在目前，Windows 渲染效果差仍然是個不爭的事實。

文章對產生這個問題的原因進行了分析，顯示器分辨率，系統默認字體，老的引擎難以淘汰、新的引擎未能覆蓋……但只要對癥下藥，這些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分別從分辨率、字體、渲染引擎幾個角度下手，就能搞定 Windows 的字體渲染問題。